圈内人（短篇小说）勿转载

 天空的娇阳绽放出刺眼的光芒，青山上的枯草犹如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袈衣，在山风中摇弋着春的独舞，蜿蜒曲折的小径上，黑如墨点的羊群欢快地蹦跳前行，伴随着脖子上的铃儿声响，给沉默的大山添了几分热闹。
　　村旁的枯树新芽露出了淡嫩的浅绿色，在风来阳蒸的沸腾中，一股清新的芳香在不经意间吸入肺里，沁透了污浊的、层层油腻的胃壁，宛如一股来自天然的清泉，淡化了尘垢，化去了积累已久的心闷之气，青甜味纯，妙不可言。
　　细如灵蛇的、蜿蜒的山路上，烈日照着缓慢爬行的四个人，都是轻装便服，一老一年青人，一个少女，一个少年，每个人手里均拿着些鞭*火烛，祭祀拜祖用的祭品，懒洋洋地向一座青山上攀爬。
　　漫长的山路，刚开始几人还说着话儿，随着山路越来越陡险，耗费的力气越来越大，四人此时只有喘着粗气，耷拉着眼皮，看着脚下光滑的、不规则的、石灰石铺成的梯子，脸色慢慢垮了下来，哪气喘如牛的呼吸声，弄得肺叶都哭了。
　　在青年前面的，是清纯可爱少女，面色白皙嫩滑，美丽的眼睛里，显得天真青涩，从刚开始的好奇兴奋，到现在却皱起了鼻，脸色红得像熟透了的萍果，小嘴嘟像含着密糖，眉宇间出现了无奈、后悔、抱怨。
　　她手里的袋子突然破了一个如碗口大的一个洞，一串鞭*从里面掉落，只是几个车轮转动般地在石梯上跳动几下，便越过了路旁的枯草，没有阻挡地滚下了悬崖峭壁下。
　　青年后面的老人看着鞭*掉下了悬崖峭壁下，高声地骂了一句没出息。
　　青年看着委屈的少女道：“把你的东西给我，先歇一会儿，慢慢的不急。”
　　少女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青年，赌气地爬了一段距离，坐在一块青石板上，用小手拨了一根草梗，在手里玩着，不看后面老人的脸。
　　青年吸了口气，对老人后面的少年道：“小冰，你在前面开路，把哪些刺儿都给灭了，以免刺伤肉。”
　　少年“嗯”的一声，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青年，提着一把锋利的弯刀，向前爬行。
　　青年爬到少女旁边道：“走吧！一直爬到山顶才算完。”
　　少女揶揄着表情道：“大哥，我不想去了，太累人，爬不动了。”
　　青年看着高高的山顶道：“记得以前啊！那山顶上，可有很多映山红，成片成片的，有很多女孩儿啊，一到周末都会上去，坐在花间，对了，有点像花仙子，渍渍，真的很美啊！”
　　少女漫不经心地道：“骗人，根本看不见，哪有，我看到的全是树。”
　　后面的老人走上来，抹了把汗道：“谁说的上面有映山红啊！都是一些烂树子。”
　　青年眉头一皱笑了起来道：“哪到山顶你能看到什么？”
　　老人擦肩而过，走了几步回头淡淡道：“山，全都是山。”
　　青年弯腰拉着少女的手道：“你看，叔也说不出来看到了什么？走吧！上去你看到的不止是山。”
　　少女不情愿地站起来道：“我真的不想去。”
　　青年微笑道：“听你要中考了，准备考到哪所学校？”
　　少女一下来了兴趣道：“我语文比较好，数学不行，想考进四中。”
　　青年点了点头道：语文有多好啊！”
　　少女想了一会儿道：“不如我们来个成语接龙怎么样，看你能接上不。”
　　青年走了几步，一股春风吹来，精神清爽不少，淡淡地道：“边走边说，我出一个你接。”
　　少女哼了一声道：“谁怕谁，你来啊！”
　　青年哈哈一笑道：“空*来风。”
　　少女一下哑然，愁思苦想，答不上来。
　　青年道：“走吧！慢慢想，你想啊，在这云淡风轻的天气，爬山锻炼下身体不是更好。”
　　少女边走边摇了摇头，怎么也想不起来，老人突然道：“这是什么成语，没听过，乱说的吧！”
　　青年笑道：“叔也在考虑啊！你有手机，何不查查看呢？”
　　老人查了一会儿，把手机放袋子里，看了青年一眼，不再说话。
　　少女不甘地道：“这个太难了，换一个。”
　　青年看着山间的树在风中被吹得响起，点了点头道：“草木皆兵。”
　　少女和老人都愁思苦想起来，慢慢爬行着，走到了半山腰，见少年正坐在草地上休息，少女急忙道：“小冰哥哥，我们在成语接龙，你要帮帮我，把大哥比下去。”
　　少年脸色有些难看，提弯刀就溜，速度瞬间提升了一倍，好像见鬼了似的。”
　　青年一愣道：“追，这小子想跑，门都没有。”
　　少女咯咯一笑，和青年一起加快了速度，约莫半个时辰，来到了山顶之上，坐在墓前，喘着粗气。
　　少女翻着白眼道：“小冰哥哥，你倒是跑啊！来来来，再成语接龙。”
　　几人打闹了一会儿，老人爬到了墓前，吩咐几人把祭祀的事儿弄完后，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声。
　　青年听出了悲伤，笑道：“山高人为峰，这里不错。”
　　少女看了下四周道：“那有花啊！都是堆烂树子，你看，到处都是山。”
　　青年摇了摇头道：“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，这里有一个传说。”
　　少女眨了眨眼睛道：“什么传说？”
　　青年道：“传说当年夜狼国的王，爬到此处，看着眼前连绵不绝的大山，宛如波涛巨浪涌来，顿时心情澎湃，意气奋发，豪情万丈，认真数着这些山峰，竟有九百九十九座，感到有些遗憾。  等他低头时，才发现少数了脚下的这座山，又见此山一支独秀，那九百九十九座山的走向，对此山有来朝拜之意，使他感到天理如此，便在此山修了自己的墓*。”
　　少女听得津津有味儿，手托着小脸沉思起来，少年看着眼前的山峰，有了一丝崇拜。
　　老人则不屑一顾地道：“胡说八道，我从来就没有听过有此传说。”
　　青年叹了口气道：“那你该听过ye狼自大这个成语？”
　　老人不敢否认，只能“嗯”了一声。
　　青年转过身，指着一座山峰对少女道：“你看对面的山上有什么？”
　　少女看了一会儿道：“啊！真的是映山红，好多啊，我们过去好不！”
　　青年道：“要过去，必须下了这座山，你们确定能下去吗？路不好走。”
　　老人又来了一句道：“别听他瞎说，哪边的山不准人爬上去。”
　　青年终于忍不住了，对老人道：“我这是给他们打气，叔怎么有哪么大怨气。“
　　老人道：“家族分谁不好，就分我们几人爬最高的山，走最难的路，做最难做的事儿。”
　　少女和少年一听这话，感兴趣的事儿抛开了，想起一路上的艰辛，似乎感同身受，有些悲伤起来。
　　青年淡淡地道：“每一个困难后面都有一个最好的礼物，就在半年前，别说爬山，我走一段距离都受不了，身体虚弱到了极致，怕见阳光，怕费力气，可如今，我能登上最高的山，能走上一天不停留，能负重走一段距离，凭的是什么？你们知道吗？”
　　少女摇了摇头，老人则抱着双手，鼻孔朝天，闭着双眼，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。
　　青年提高声音，气从丹田发出，缓缓地道：“人家说久病床前无孝子，我一个男人，在那段时间是最艰难的，每天要忍受病痛的折磨，要受尽人的冷眼，有时疼痛难忍，在床上一呆就是一天，实在受不了，就拼命地喝着酒，把自己灌醉，才能在疼痛中睡去。”
　　我常常做梦，自己已经躺在了棺材里，被人们埋葬，没有人送行，没有人哭泣，只听见外面的人在嘲笑，在欢呼，在办着大酒大肉的丧事。
　　那时候，我的手机从来没有响过，亲人和朋友，一句忙就草草挂了电话，我在自己的空间记录每一天的恨，记录下了每一次的痛，记录下了哪些几天才回一句话的亲人朋友的呵呵。
　　直到有一天，我看到镜子里的我，完全不认识，变得很陌生，我恨上了自己，恨上了这副尊容，更恨上了所有人，感到被世界抛弃。
　　我在清醒的时候，才慢慢反思一切，我从小在这里，呆过一段岁月，童年的记忆慢慢苏醒，想起了哪时的天真，那时的无忧无虑，那时的小伙伴，每天都是蹦蹦跳跳，模仿着电视里的大侠，玩着除暴安良的游戏。
　　所以常会问自己，以前我能动，为何现在不能动了。
　　从某一天开始，我忍受着疼痛，每天坚持走一段路，感到痛苦时，总是告诫自己，如果连走路都做不到，那么还没做什么？也就是这样的鞭策，我慢慢越走越长，慢慢地学着跑，慢慢地学着做点东西吃，每天坚持突破自己的记录，心态也慢慢调整过来。”
　　老人的面部抽动了一下，把抱着的手放开，呵呵一笑。
　　青年淡淡笑道：“叔也快到了知天命之年，难道还放不开一些事，你所谓的困难，其实是你认为别人总是针对你，不把你放在眼里吧！”
　　老人道：“谁说我放不开，这年头什么东西都是假的，只要有钱，谁会受这鸟气。”
　　青年道：“是的，你放开了，不如我们来做个游戏看看。”
　　少女高兴地道：“什么游戏？好不好玩。”
　　青年道：好玩极了，听说聪明的人都能过关。”
　　老人不屑一顾地站在一旁，看着青年在地上画了一个圈。
　　青年画完圈后道：“游戏很简单，根据我标注的事项，突破圈里的重重阻碍，出圈外就行。”
　　少女是孩子心性，第一个走进圈子，一刻钟后走了出来，少年花了一个小时，最后放弃，而老人，忍不住进去试了一下，花了两个小时，还在原地踏步，不敢前进。
　　青年看着夕阳道：“好了，时间不早了，回去吧，感兴趣记下来，自己一个人时候慢慢走。”
　　第二天中午，少年来到青年住处，小声地问道：“大哥，小妹怎么那么快就走出来，我却走不出来，刚才我看到叔，还在偷偷地研究。”
　　青年看了少年一眼道：“你受叔的影响太深，总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，犹豫不决，没有勇气，不敢尝试。”
　　而叔，我看啊！他这辈子别想走出来。”
　　少年道：“为什么？”
　　青年道：“因为他从不相信任何人，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相信，而他的观念里，只有抱怨，没有同情和理解，没有对别人的宽恕，他唯一爱的，是一种缥缈的虚荣心，也有来自内心深处的自卑感，为别人的眼光而活。”
　　少年道：“那小妹怎么走出了呢？”
　　青年道：“因为小妹是女孩子，天真浪漫，又喜欢学习，心里无杂念，过游戏对她来说，就像考试，而考试的目标是为了进入好的学校，所以她有了目标，所有的困难，对她来说就是挑战，所以她只有一个想法，向目标冲。”
　　少年懵懂地道：“我还是不明白。”
　　青年笑道：“你不用明白，你的时间是好好学习，找一个自己的目标冲就行了，少去听哪些一天没事总是抱怨这，抱怨哪的人，更不要听他们说什么读书无用之类的话。”
　　少年道：“可是我真的觉得读书无用啊。”
　　青年淡淡地道：“你知道读书的目的是什么吗？”
　　少年摇了摇头。
　　青年道：“读书是为了让人摆脱一些生活枷锁，见识更多的精彩，不接受别人为你安排的生活，更有能力为自己而活。”
　　少年道：“哦，难怪人们常说知识就是力量。”
　　青年皱了皱眉道：“知识不是力量，只有把知识变成一种能力才有力量。”
　　少年道：“这个好难。”
　　青年道：“很难，但你如果想把知识变成一种能力的话，多接近生活，多写日子，多总结思考，慢慢转化，急不来。
　　这时，老人蓬头垢面地走进屋子，怒气冲天地对青年道：“你那是什么鬼圈，根本不可能走出来，骗我想了一晚。”
　　青年耸了耸肩道：“本来就是鬼圈，你走不出来很正常，何必纠结，你这样不是很好吗？那只是一个游戏而已。”
　　老人喃喃地道：“游戏？游戏？难道人生就是一场游戏？”
　　青年大声道：“胡说什么？人生只有钱最实在，你没事沉迷这些问题干嘛，要不要吃饭了，沉迷下去会让人看不起你，你没钱总被人欺负，知道吗？钱最重要。”
　　老人如梦初醒，抬头愣愣地看了青年一会儿，急忙转身出了屋。
　　少年见老人走后，又问青年道：“大哥，我不明白，你为何突然赞同了叔的话。”
　　青年道：“你以后会明白，为有梦想的人说梦想，是为了撕开他野心的口子，为甘愿平凡一生的人说人生，会让他们弥足陷，难以自拨，尤其是悲观者，更容易有轻生的念头，因为他们接受不了自己的人生观被否定，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，在别人眼中一文不值，他们找不到了自己的价值所在。”
　　少年道：“那叔他会不会……”
　　青年道：“不会，刚才也算叫醒了他，过段时间就没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