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话不完的同云雨

那时北门口的大榕树还是一片葱绿。夏日的傍晚，有无数的鸟雀在枝头蝉鸣。夏宇的单车就喜欢停靠在大榕树下。 “树荫下容易遮风挡雨。”夏宇如是说。 “你不觉得鸟会拉屎在坐垫上吗？” 我这么问他。 “都是你这个乌鸦嘴。”后来在洗车的时候，夏宇这么冲我咆哮。 大榕树的对面还有两株木棉。木棉花会开出三种不同的颜色。小燕子就酷爱粉色的那种。她总能把手掌大的木棉花当成毽子踢上几十个来回，直到破碎的花瓣散落在满地。 “你这么喜欢木棉花？却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它呢？”我问她。 “因为我想留下点回忆呀。” “那你把木棉花做成标本保存起来不是更好吗？” “那算哪门子回忆？支离破碎，或者伤痕累累，才算是回忆。” 我挽起袖子，露出手臂上一道浅浅的牙印。问她：“这就是你留下杰作的理由？” 小燕子肆无忌惮的大笑，笑声里有夏日薄荷清爽的味道。 木棉花在暮色里看不出所以然。但是暮色里的东湖坝却神秘而嚣张。鄱阳湖咸淡的夜风从坝上吹过，发出呲啦啦的声响。吹动着湖边长长的柳絮肆意挥摆。先争就坐在远远的台阶上，将柳絮摇曳纷飞的身姿一笔一笔的画在白纸上。 “画的这么好，你不配上两句诗吗？”我问。 “你觉得好风凭借力，送我上青云这句怎么样？” “我觉得月上柳梢头，人约黄昏后这句更好。” “所以呢，这就是你让我们三个人来东湖坝吹夜风的理由？”夏宇和小燕子不约而同的看过来。 我看了看远处的落霞没有说话。 先争带着他的画离开了。 我和夏宇小燕子追着车跑了很久很久，却始终也追不上。直到我们累得坐下来，被烈日烤得发亮的柏油路烫的难受。在路旁我们发现了那张柳絮图。长长的东湖坝上，三个青春洋溢的少年，和一个长发及腰的小燕子。 小燕子趴在我的肩头，喘着气问我。“他为什么把我画得这么丑？” “你不是说支离破碎或者伤痕累累才记得更深刻吗？画的丑一点他才不会忘了你。” 小燕子顿时语塞，片刻后忍不住大哭起来。夏宇一边哄她一边吐槽，知足吧你，佬字被他画的更丑。 我们三个顺着原路往回走。走过大榕树下，经过木棉花旁，直到东湖坝。坝上的风依旧在吹，树下的人儿却已人非。我看了看手机即屏幕上闪烁的一条短信动态，点开只有一行字。 青山一道同云雨，明月何曾是两乡。